年度最佳鐘表既不是一款驚世駭俗的機械表,也不是珠光寶氣的超薄表。它的材質既不是黃金,也并非不銹鋼,更不是什么先進的合金材料。年度最佳鐘表并非一個實物,沒有任何重量,也不能戴在手腕上或安裝表帶。但它確實能給觀看的人顯示準確的時間。
年度最佳鐘表并未獲得日內瓦鐘表大獎(它也許夠資格),但是卻贏得了威尼斯電影節的金獅獎。其實,年度最佳鐘表并非一款腕表,而是一部片長24小時、名為《時鐘》(The Clock)的電影。
電影《時鐘》的作者克里斯蒂安?馬克雷Christian Marclay是一名視覺藝術家,電影制作人和音樂家。1955年生于加利福尼亞的他曾在日內瓦的視覺藝術高等學校就讀(他也許是在那里學習了有關鐘表的知識,并建立了興趣和信心),之后往返于紐約和倫敦兩地。
現實生活中的時間片段
《時鐘》是一部杰出的藝術片。它是一臺24小時運轉、從不停歇的鐘表,與我們的現實生活步調一致。換句話說,熒幕上的時間與放映廳的時間相同。這部電影由從上千部電影中取樣的片段剪接而成,與時間相關的取材來自世界各地。里面的鐘表千姿百態:腕表、計時秒表、懷表、(包括大笨鐘片段的)時鐘,火車站、寫字樓和工廠的掛鐘、桌面時鐘、鬧鐘、黑森林布谷鳥時鐘、太空飛船儀表盤上的時鐘、炸彈定時器、原子鐘,甚至還有沙漏和日晷。
這些鐘表的演繹方式五花八門:人們或焦急或深情地注視;人們把它摔碎、爆炸或變成武器(這一鏡頭經常出現在007電影中)。歹徒在搶銀行之前會把腕表時間調好。它們以破碎的形式出現在受害者的手腕上,被當作愛情的信物而贈送,由父親傳給兒子,被拆卸,典當,晃動,以及檢查來測驗它們是否正常運行。
生活的點點滴滴
時間,時間是什么,逝去的時間- 這些東西似乎一直困擾著人們。在這些鐘表的專制統治之下,人們生活,接吻,相愛,說話,打架,跑步,工作,沉湎于滴滴答答流逝的時間長河之中。正如Marclay自己所說:“電影《時鐘》是一部具有紀念意義的大片。”這座多面孔的時鐘營造了緊張的氣氛。我們實時觀看每個人都在通向死亡-以及生活-的道路上賽跑,因為銀幕上的時間對演員和觀眾來說都是一樣的,所以更讓人覺得眼花繚亂。在時間不可阻擋的腳步下,在一段交織了聲音,音樂和說話聲的片段中融合了哭泣,歡樂,痛苦,恐懼和狂喜等這些生活的點點滴滴。
舉一個例子
你腕表和熒幕上的時間都是12:04。在一段黑白場景中,20世紀50年代的一個檢票員正面向一臺大型工業儀表。他看著自己的腕表,等待拉下操作桿的時間。攝影機鏡頭拉近,給表盤(是Hamilton牌)進行特寫,顯示也是12:04。然后在一個類似像銀行的地方看到兩個可疑的男人,銀行的掛鐘顯示也是12:04。在一束紅光照射下的另一個時鐘剛過12:04。在它前面,有個男人在對著麥克風講話,宣布金融時報股票指數的下跌。然后,我們看到了它的特寫,紅色秒針正指向12:05,緊接著我們聽到“BBC廣播新聞”。記者把麥克風拿開,如釋重負地說:“剛才真懸啊!”接下來,我們看到大笨鐘指針的特寫鏡頭,顯示時間為12:05。一個20世紀70年代的時鐘廣播,正在播放輕搖滾,顯示數字時間12:05。在鐘表旁邊,一個人的手指劃過鏡子上的可卡因痕跡,我們看到裸露上身的理查德德基爾朝衣柜走去,一邊挑襯衣一邊跟著收音機哼唱。下一個鏡頭是在一個木制深色盒子里擺來擺去的鐘擺。 Max von Sydow正向我們靠過來,當他聽見鍾聲的時候,轉過身看鐘表上的希伯來數字,時間剛過12:05。就在此時,電影復仇者聯盟中的John Steed走出一座英國別墅,冷漠地靠在他的美洲豹車上,從馬甲口袋里掏出一只表并目不轉睛地注射著。攝影機把手表(好像是Mido牌)放大,時間將近12:06。他聽到垃圾桶旁一條狗的叫聲,于是回過頭。他朝地上躺的尸體走去然后把它翻過來。突然有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,然后他抬頭看著我們……下一個鏡頭:火車站的彩色鐘表顯示12:06。與此同時,Stéphane Audran朝著窗戶走去,打開窗戶,把身子探出去,睜著一雙大眼睛眺望遠方。轉換鏡頭。我們身處19世紀的英國鄉村,一位男士向一位身體脆弱的公爵夫人打聽時間,她轉過去問她的妹妹“你漂亮的鉆石小表呢?”她回答說“我都不戴表了。”一款工業手表的秒針滴滴答答過了中午:現在已經到了12:06零三秒。又回到鄉下的那一幕,那個妹妹說:“我受不了它在我胸口滴滴答答響個不停,你呢?”男士顯得很尷尬。場景再一次閃現,這次是白天西方一個荒涼滿是塵土的小鎮,你能在Henry Fonda焦慮的藍眼睛當中看到一絲絲的緊張,他慢慢地走向一個木門廊;我們能看見一個鐘表,它的指針已經掉了。現在幾點了?場景變換至一個地鐵站,一位年輕女士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地上,等待著,然后一位男士走了過去,用一口英國口音對她說:“你好,親愛的。”此時12 :07。